慢慢

失踪人口回归。超级杂食,生冷不忌。对拆逆不敏感,请谨慎关注。

【HQ!!】【黑研/大菅】雪地旅人

“孤爪友人帐”系列第四篇,系列简介请走这里


“到底为什么会答应小黑去那种地方啊。”

研磨一面喘气,一面咕咕哝哝地抱怨道。好不容易放了寒假,本该是躲在被窝里睡得翻天覆地的好时光,结果黑尾非说有什么“一年一度的大盛会”,早早就拉着研磨出了门。

“这可是上古时代就传下来的祭祀,再难得没有!包管研磨看了就流连忘返 。”

“乱讲。”

他们要去的小村庄连车都不通,坐完巴士还得徒步翻过一座山头。这倒也罢了,可他们爬到半山腰,发现山上竟已积了雪,连路都辨不清了。

黑尾走在前面,倒并不紧张。他四下望望,然后回过身来替研磨把毛线帽往下掩,盖住他的耳朵,笑道:

“研磨站下来歇一歇吧?我去前面探一探路,马上就回来。”

他走出两步,又回身说:

“我不会走远的,要有什么事喊我一声就是了。”

他说着便向前走去。研磨站在原地正自撇嘴,有个声音在耳边说:

“哎呀,真是体贴的孩子!”

研磨吓得一激灵,脚下打滑,眼看就要摔倒;后面那人一把将他捞住扶起来。

“哎呀,哎呀,对不起!可不是想吓你。”

研磨回身看时,只见一个清秀少年,对着他一面道歉,一面笑得弯下身去。少年身着样式简单的白裤白卦,一头银白,脸颊也白得发光,一对桃杏似的眼睛抬起来朝他一看,又笑弯成月牙一样,越发衬得肌肤胜雪。

“我真的不是故意的!”他又说了一遍,然后朝研磨歪歪头,“你们两人结伴,这种天气,翻山越岭的是做什么呢?”

研磨不语,警觉地看他。不知道是不是他神经紧张,这会儿天气似乎变得更冷了。那少年见他不答话,自己又笑了:

“我管太多闲事了!而且,也该先说自己才是。我呀,过几年总要往这里跑一趟,给人送信儿。这一带我最熟,你叫你的伙伴快回来吧!你们只管往右手边的路走,准没错。”

研磨谨慎地道谢,说:“我在这里等他回来就是。”

他往路边让了一让,示意少年先走。少年笑道:

“我倒也还不到时候走呢!况且、要见的那位——每回只是给他添许多麻烦罢了。”

话音未落,林子里一阵响,是黑尾回来了。“我知道啦,我们往右走就是了!怎么啦,研磨?”

研磨转头一看,山路已经空空如也。他说:

“大概是遇见山里的精灵了。”

 

【其四·雪地旅人】

 

从小,研磨就能看见别人看不见的东西。夏夜虫鸟声里,总有异样动静;冬日霜雪天时,也常见恍惚幻影。

在山里的时候,研磨更是比平常小心万倍。路上碰到的少年虽然感觉不到恶意,研磨还是提着神,直到他和黑尾下了山才略放下心来。

黑尾沾沾自喜。“我认路认得不错嘛!上回来我还刚上初中呢。”

研磨拿眼睛瞪他:“这岂不是说,要是刚刚没认得的话,我们就要死在山上了吗?”

“研磨怕了吗?”

“才没在怕。倒是小黑,信誉又下降了……”

黑尾冲他咧嘴笑,随即大步向前走:

“还好这村里没积雪!”

“这就蒙混过关了啊。”

“才不是蒙混过关……”

 

进了村子,两人先去探访神社。泽村神社依山而建,穿过鸟居往里走,脚下一溜儿石板铺的路,在阴沉沉的天幕下显得黑黝黝的。两旁石像夹道,或颔首合目,或仰面朝天,各各不一。黑尾一见便兴头起来,拉着研磨讲些他书上看来的各地信仰、民间怪谈等,不消赘述。

进入拜殿参拜完毕,两人复又出来。黑尾问:“有没有看到?神明显灵的样子。”

研磨摇头:“神明也未必天天愿意出来见人的。”

“也是,”黑尾笑道,“要见神明,大概须得进主殿才是。再者,我们也算不得他的子民。这大地神本就是这一个村供着的。各地都有自己的山神、土地神,有些连‘稻草人神’都是有的。这些神只管自己一方土地,对外来人怕是没兴趣。”

“也不知你又哪里看来的杂书野史,卖弄上这半天。”研磨取笑他。

“研磨不用在田间劳作,自然也不用仰仗这些神明的意思,”黑尾笑道,“不过,你要是诚心些,神明也许能保佑你少受邪魔入侵呢。”

他说得言之凿凿,研磨只不理会,转而问:“那么明天的祭祀,便是求这大地神保佑丰年了?”

“不尽然,”黑尾说,“两天后这个叫‘瑞雪祭’,求的其实是当地叫做‘雪信子’的一个来访神。雪妖家族里最鼎鼎有名的是雪女,传说满地都是,研磨想必也知道。实际上还有好多的,雪爷、雪童子等等。雪爷就是在山上雪崩的时候下来报信的,能预知今年是丰收还是歉收。这就不是普通的妖怪,一半可说是神明了。”

“那‘雪信子’呢?”

“也是同理。每年下初雪有早晚,如果‘瑞雪祭’这一天前下了初雪,就说是‘雪信子’到了,来年便得丰收。‘雪信子’大概就是农神的使者吧。”

“那方才山上已经有雪——”

“到半山腰上才有雪,下到村子里来就没有了,作不得数的。所以明年收成如何,大家都在等着今晚和明天的兆头呢。”

“这么冷的天,也亏大家有兴致。”研磨说着,缩了缩脖子。黑尾伸手帮他整理围巾,说:

“就是这种天气才要热热闹闹的嘛。”

“可是,到了明天,热热闹闹办了祭典,到头来却没下雪,岂不扫兴?”

“神明也不可能尽是满足大家的愿望嘛。有大年也有小年,如此天地间才能保持平衡。这一点,靠田地山林为生的人们再清楚不过了。因此这一天,不管天气怎么样,都要热热闹闹办一回,摆开宴席尽情饮酒,也是犒劳自己一年的辛苦。”

他们一面说,一面已经出了神社,往村子深处走了。研磨把脸埋在围巾里,静静地听黑尾讲祭典的事。虽然他常常笑黑尾兴趣奇怪,可是友人眼睛发亮的样子叫他高兴。

村子不大,他们很快就到了主祭田中家。黑尾说:“我父母和田中家认识,此前我也来参加过几次村里的祭典,他家的大儿子龙之介和你同级的,我们混得挺熟。”

田中龙之介见到黑尾果然热情洋溢地打招呼;他长得凶神恶煞,说起话来却是一派天真淳朴。黑尾把研磨介绍给田中时研磨咕哝着说话,田中也不介意的样子,领着他们往里走:“你们上楼坐一坐吧,下面乱成一团了!不能好好接待你们真过意不去。”

黑尾笑道:“你看起来很紧张啊。要准备很多东西?”

“不瞒你说,别的倒也还好,按部就班在准备着。就是今年的花车雪神,到今天了还没找好!”

“哦哦,就是要小孩子穿了雪神的衣服扮的那个?”黑尾说,“上回来记得是你们隔壁的小姑娘扮的。”

“这不叫扮,这是迎接神的仪式!”田中说,“来访神是要人领进来的。必须得是收成季节出生的小孩子,算算村子里如今竟没几个。今年有两个上寄宿学校去了,也回不来。好容易有一个,昨天开始忽然发高烧了!花车雪神也不是轻松的事情,总不能不管小孩子的身体。看样子一两天也不见得能退烧下来……”

他打住了,看看两人。

“哎呀,我对客人噼里啪啦说什么呢!”他大着嗓门说,“不早了,你们先上楼,一会儿我们一起吃晚饭。别的不说,饭菜管够!”

他们上楼去了。黑尾用胳膊肘推推研磨,低声说:“这家伙人还不错吧?”

“唔。”研磨答应道。黑尾的朋友大多是吵吵闹闹的类型,只有研磨是个例外。

 

晚饭如田中所说,十分丰盛,尤其一道大根汤清甜鲜美。田中的姐姐冴子笑嘻嘻说:“这是自家地里的!不过说实在的,都好几年没好好下场雪啦。真希望今年祭典能讨神明欢心呢。”

她使劲拍了拍弟弟,拍得他呛起来:“今年就看你的啦!”

 

一夜无话。第二天田中要去看发烧的孩子,邀黑尾二人同去。

“叨扰人家不太好……”研磨说。田中大手一挥:“叨扰什么!也给他们家里带点热闹喜气去。”

黑尾轻轻揽住研磨的肩。“他们这儿邻里都很亲近,”他解释说,“我以前来的时候也是跟着到处登门,一开始可把我吓到了。”

研磨忍不住笑:“完全可以想像小黑的表情呢。”

“研磨也没资格说我哦。”黑尾说,仍旧揽着他的肩膀往前走。

 

孩子比研磨想象的年纪大,大约初中生模样,躺在床上闷闷不乐地望着客人们鱼贯而入。“这孩子可期待了,”母亲说,“现在闹脾气呢。还不是自己大冷天晚上在外面乱跑?英太,和大家问声好嘛。”

她转而向田中说:“真是太过意不去了,给你们添了这么多麻烦……”

“哪儿来的话!”田中大声说,把一篮蜜柑搁到矮几上,“什么都没有身体要紧。我们总有办法的。”

研磨贴着窗口站在黑尾边上,盯着自己的脚看,希望主人不会太注意他。忽地有个清亮亮的声音说:“哎呀,这可糟糕了!”

研磨把头唰地抬起来。窗框上有人坐着——通体银白,正是昨天在山里遇见的少年。这家伙转过头来,朝他露齿而笑。

“好呀,小朋友。我们又见面啦。”

研磨瞪着他不说话。少年从窗边下来,几乎脚不沾地就往英太跟前去了。满屋子人不为所动,仍在聊他们的天,黑尾也听得饶有兴致——显然只有研磨可以看得见这少年。他俯身向病榻,摸了摸孩子的脑袋。

“是我的错。”他轻声说,“虽然报的是喜信儿,可是每回都横冲直撞的,让接我的孩子们受累了。”

他转头看看研磨。

“真是奇怪的人类的孩子呢。只有你能看见我——是不是很孤单呀?”

研磨抿紧了嘴唇。少年接着说话:

“在世上久了,果真各式各样的稀奇事都会发生呀。我来往此地也有很久了。迎接我的孩子每回都不一样,不过没有能看见我的。小一点的孩子还好,年纪越大,越是会被我负累。生了病的,这还是第一次……”

雪的神明看着自己的手掌,喃喃低语。

“他又要怪我了!”

 

他们告辞出来以后,田中多少有点垂头丧气的。

“这可怎么办?总不能临时从别的村抢一个孩子过来!”

“没有小孩子,祭典有没有办法进行呢?”黑尾问。

“倒也是有先例的,”田中说,“今年我家主祭,所以我特地去查了一遍往年的记载。有几年村里少子,也是没有花车雪神就举行了仪式,结果那一年下了暴风雪。虽然并没有伤亡,也被大家视作是神明的示威。”

“是脾气很大的神明啊。”黑尾说。

“也许不是故意的。”研磨轻声说。田中和黑尾都回头看他:“什么?”

研磨从沉思中惊醒,忽地灵光一现,冲口道:

“你说需要小孩子……具体是要多小?”

 

研磨坐在木桶里,把身子整个沉进热水,呼出一口气。说是“穿着礼服,坐一下花车就行”的事情,果然没有那么简单。他主动请缨来做花车雪神之后,田中感激不尽,回来吃过晚饭,就把他带进主宅后面一间和室。随即有人领他去沐浴净身,并告知他今晚需要在特别安排的房间下榻,不能见人。

外面走廊上有人过来,在纸门上投下一道影子。“研磨,”是冴子姐,“更换的浴衣放在外面了,结束以后顺着走廊走到底,右手边就是卧室了。”

研磨坐直身体:“啊……好的。”

“好好休息哦,别担心!一切事务我们都会搞定的,只是要拜托研磨耐心等待仪式结束啦。”她很快大步走开了。

研磨换好衣服出来,外面的走廊上空无一人,静悄悄的。他不由得也蹑手蹑脚,走到他的房间里去。小小一间和室陈设简单,角落里一支线香已快要燃尽了,沉香的气息弥漫在室内。研磨合上拉门,呆立片刻。

——到底为什么会主动要求做这种事啊?

说到底,他确实也有点好奇。乡下各种各样的祭祀多得是,亲身参与到里面来还是第一次。不过,真正让他在意的,也许是神明担忧的自语吧。

“研磨。”门外有人说。研磨吓得跳起来。是小黑!他倏地转身,可以看到门那边熟悉的影子。黑尾在对面吃吃笑了。

“吓到你啦?”

“才没有……”

“田中说没关系,我就过来看看。不过不能进来。研磨紧张吗?”

研磨吐出一口气,就门边坐下来。“有一点。”他承认说。

门外一阵窸窸窣窣,可以听出来黑尾也隔门坐了下来。

“明天,”黑尾说,“我也会跟田中他们一起随车走的。完了以后,我就在神社等你,怎么样?”

“嗯。”

“啊,说起来,需要我给伯母打个电话说一声吗?”

“不用了。”研磨嘟囔说。出来前也只是简单说和黑尾去朋友家玩,要是说些祭神的事情,恐怕反倒要招出父母亲的烦恼来。黑尾也晓得他的情况,没有再问下去,转而说:

“说是明天天不亮就要起来准备了。早点睡吗?”

“……好。”

“研磨。”

“嗯?”

“不想睡也不要紧的。”

研磨笑起来:“话都让你说尽了。”

黑尾也跟着笑:“给你解闷嘛。他们什么也没让你带进来,对不对?不然还可以画个画。他们这个小村子还是挺漂亮的——”

“小黑。”

“怎么了?”

“我是不是变冲动了?”

“——我觉得挺好的。”

“为什么?”

“研磨挺高兴的对吗?还交到新朋友了。我们这回出来前,小乌鸦还来看你呢。”

“原来小黑认得啊。”

“毕竟也见了好几次了。”

“唔。我也不知道好不好。我讨厌麻烦。”

“嗯。”

研磨犹豫了一阵子。黑尾在那边安安静静的。

“这次,可能麻烦有点大。”

他听见黑尾在对面动起来了:“研磨——”

“我会处理好的。”他最终下了决心,低声说。

黑尾沉默片刻。“我在神社等你。”他答道,像是叹息。

 

他们后面又聊了什么无关紧要的天,研磨记得不清楚了,只记得他睡过去之前,黑尾一直都在那里陪他讲话。不过当他醒来的时候,门外只有田中家的人而已。

他身上开始发冷了。不过他已猜到会这样,并不意外。

花车雪神的衣服很复杂,层层叠叠,花了半个小时才穿好。神明穿得可要简单很多,研磨想。整套服装纯白无暇,倒是合式。头上顶着的饰物也沉沉的,他站起来往外走的时候踉跄了一下。

“请慢慢来就好,”带路的人说,“衣服和头饰想必都不太习惯。”

研磨闭上眼睛点点头,等待眼前的白雾散去。

花车约一层楼高,需人抬着走。车顶四周悬挂神灯,以稻穗纹样装饰。冴子领着鼓队在花车后方待命。花车两侧已有各十人列队站齐,所有人穿着一式的白底浴衣,上面也印有稻穗纹样。黑尾也在其中,笑嘻嘻向研磨招手。

研磨已被告诫仪式结束前不得同他人触碰,因此也不能由人搀扶;好在花车后部有容易登上去的通道。他在花车的高台上坐定了,一阵眩晕。下面人越来越多,想必全村的人都聚集过来了。大家不断朝他挥手、欢呼。

“乖孩子。”他耳边有个声音说。他转过头去,白衣的少年近在眼前,正俯身把冰凉的手掌贴上他的额头。

“滚烫的呢。”雪的神明说,“你已快成年了,对吗?”

研磨点点头。

“好孩子……谢谢你。”

他头晕目眩,几乎向后翻倒过去——是花车开始行进了。车后面鼓声震天,周围欢呼声愈发响亮,其间夹杂车队喊号子的声音。雪神轻柔地抓住他的一只手。

“你想好好看一看这个仪式吗?”

研磨还未回答,便感到身子一轻,整个人似乎都飘起来了。“啊!”他忍不住出声惊呼。

“别紧张——往下看看。”

他低下头,看到眼熟的头饰和服装——分明是他自己,仍旧好好坐在花车上。“诶?!”

“别怕,我们一会儿就回来——让你的身体先休息一下。”

雪神仍旧牵着他的手,飘飘忽忽,一下子就升到半空中了。他可以看到花车漆成金色的顶,两边喊着号子抬车的男人们——小黑也在那下面,他一定想不到——花车后面全身都在舞动的鼓队,一边跟着走一边大声欢闹的人群,然后忽然人们一个接一个把头抬起来了。

“下雪了!”有人喊。雪神在旁边咯咯笑起来。

——研磨从未这样见过下雪。

他们一边向前飘动,脚下就一边扬起雪花,慢悠悠地向人间飘落。人们都把手掌抬起来,车队和鼓队也仰起了头,一张张笑脸对着天空欢呼。

“好厉害。”他忍不住说。雪神像是没听到似的,把他往前一扯。

“马上就到了,马上就到了——”雪神的嘴里在嘀咕。那声音很轻,却好像从四面八方涌来,一股脑地包围住他们,裹挟着他们向前飞去。

 

从上方看泽村神社,整齐的青瓦更显肃穆。雪神丝毫不减兴致,拉着研磨嗖地降下去,进入本殿中。本殿内光线昏暗。

“啊,好怀念——”他大声说。

“尽瞎胡闹!”一个声音响彻殿内。研磨睁大眼睛。他们正面对着一个高大男人,端坐殿前,身着黑袍,皱着眉头。想必这就是此处的土地神了。雪神仍拉着研磨的手;研磨转头看看他,他的眼睛闪闪发亮。

“别生气嘛!我就是带这孩子看看。难得有人类的孩子能看见我的,一下子有点兴奋嘛。”

“你还说呢。这孩子是外面来的客人,还要来受这趟罪——”

土地神说到此处,顿了一顿,黑黝黝的眼睛盯住了研磨:

“远道而来,实在有失招待。这贪玩的家伙让你费心了。”

“没关系……”研磨有些尴尬地咕哝。雪神在他身边撅起嘴来。神明也会撅嘴的吗?

“不要每回都骂我嘛。”他说,“一直等着能往这里报信的……想见到你,才努力跑来的。”

他又低下头去看自己的手。

“想要收敛一点的,我还是太着急了。”

土地神神色松动,叹了口气。

“所以说你瞎胡闹——我又不会去哪里。”

“大地……”

“每年你来不来,我也都在这里等着。”

研磨感到手被放开了。通体纯白的少年,脚不沾地地向前迎上去了——

“大地!”

“你这家伙……诶、不要每回都那么用力打我啊!”

研磨的视线模糊起来。有股力量在把他往后拉,他头晕目眩——

 

“研磨。”

他努力睁开眼睛。他的后脑勺很温暖,额头却感觉冰凉凉的。

“研磨?”

他看见了黑尾的脸。

“小黑。”

“你这家伙。”黑尾说。研磨注意到他把一只手掌垫在自己脑后,胳膊撑在榻榻米上。他还注意到额头上放着湿毛巾。他笑了,伸手去够那只想必很累的胳膊。

“让小黑担心了。”他够到那只胳膊,抓住了。黑尾仍旧皱着眉头。

“烧得很厉害,叫都叫不醒——昨天跟我说有麻烦,你是早知道会这样了吧。”

“现在已经没事啦。神已经请到,我很快就会好的。”

“……尽瞎胡闹。”

“哈哈。小黑和那位大人一模一样呢。”

“什么?”

“有的神啊,其实根本没有威严的哦。”

“诶?什么?真的显灵了?”

“我可没这么说。”

“研磨就是这个意思嘛!快告诉我怎么回事。”

“不告诉你。”

“……等等,你在转移我的注意力哦?”

“你看,我反应还很快的嘛。所以说不要担心了。”

“可没有这么容易放过你!”黑尾说。他的掌心很温暖。

 

当晚果然研磨就退烧了。他们又休息一夜,第二天一早便告辞启程,以免热情的村里人都来送行。下了一夜雪的村庄格外安静,柔软洁白,研磨站在挂着冰柱的廊檐下看了好一阵子。

田中把特产装了满满三大包让他们带走。“这怎么带啊!”黑尾哭笑不得道。

冴子姐说:“这有什么不好带,我开车送你们。”

研磨转头看黑尾。

“这不是有公路可以进出吗?”

“唔——”黑尾望天。

“所以我们累死累活翻山是为什么?”

“……那什么,不是也很有收获吗,研磨?亲自请了一回神呢。”

“昨天有人可是说我胡闹。”

“嘛,看到了研磨难得的样子,我也不好说什么了。”

“你在高兴什么啊?”

“回头我让田中把照片发我。”

“还有拍照?!”

“当然有啦。”

黑尾笑得眯起眼睛,伸出手来,把研磨头发上的雪花拂去。

 

-雪地旅人 完-



事隔两年半(?!)这个系列终于又更新了!冬天已经过去两次了!但还是请爱我T^T 请投喂我感想T^T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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